数轴

【全职】去摘天上星

写写我爱的少年，友情向

一．

头顶似远似近的云团，翻滚着，翻滚着，像是要生生翻滚出一座雪山，在所有人的头顶轰鸣。

刘小别坐在“一马路”的小巷口，从这里拐进去不多远，就到老街。不少游客在这里来来往往，已经是第三辆大巴停在了他左侧的露天停车场，正是暑气极盛的时节，双层旅游大巴开着冷气，排出来的热风几乎全部冲到了刘小别脸上。

三次之后，他终于受不了，极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，挨着旁边长亭的台阶，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。

“靠，真熏人。”刘小别无言地抱怨。

这才刷没多久的新漆，确实难闻了些，但所幸干透了，不然刘小别这蓝白相间的校服可就遭了殃。刘小别一边抱怨，一边仍旧靠着岿然不动，看着马路对面老桥的另一边。

“怎么还没来？”刘小别听到老街那头钟楼敲响了三声，便越发地不耐烦。

“叮铃铃，叮铃铃”一阵自行车铃铛声在人群中响起，刘小别一下子站起来，想找到声音的来源。

“唉唉唉！让一下！让一下，哎哟！”刘小别亲眼看着袁柏清骑着自行车，一头撞在了桥头墩柱上。

“能不能行了？”

“没问题！”说着，袁柏清已经费力地骑着自己的小破自行车，到了马路这边。

“我说你不会骑就别骑出门了。”

刘小别帮忙扶着车把手，好让袁柏清从车凳上下来。不等刘小别继续抱怨，袁柏清就打断了他。

“多试试不久学会了！哎，话说你今天叫我出来干嘛？”

袁柏清停好车，顺势就坐在长亭的台阶上，还顺手甩给刘小别一瓶饮料，冰镇的柠檬冰红茶，自己也开了一瓶，“噗呲”一声，刘小别低头看着袁柏清的可口可乐。

“别想啊，这是我的。”

“行吧。”刘小别默默旋开冰红茶的盖子，没有“噗呲”一声，让他有些遗憾。

“说吧，什么事啊，兄弟。”袁柏清正是一口冰可乐下肚，清清凉凉的气息还挂在他的嘴唇上，手里的汽水瓶起了水滴，正一滴一滴沿着手腕曲线滑下来。

刘小别没说话，顺势坐在台阶下。拿起冰红茶仰头喝了一大口，喉结摩擦着白色的立领口，太阳的炙烤让少年的发丝粘上细密的汗滴，顺着脖颈流下的汗水微微洇湿校服。

“帅哥真好。”袁柏清右手撑着下巴，架在膝盖上，望着刘小别。

“啊？”袁柏清没由来的一句倒是让刘小别一愣。

“你们这种帅哥真是太气人了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呢你。”刘小别拿汽水瓶碰了碰袁柏清的头，一丝凉意渗透进发梢。

但要说起来，这两人倒也都长得不错，虽不是帅到让人尖叫的大帅哥，却也是实打实的漂亮少年。这个年纪的少年，最像冰镇的恰到好处的橘子汽水，刚拿出来，沾满了水珠，透着最清亮的橘色，折射着所有光彩。

“我爸妈不同意。”刘小别旋着瓶盖，一会儿顺指针，一会儿又逆时针回去。

“啊，那怎么办呀？”

“你爸妈怎么说？”刘小别抬头，又望着头顶的云层。

“额。”袁柏清支支吾吾。

“你不会还没告诉他们吧！”刘小别一下跳起来。

“别，别急啊，我这不是没找着机会吗。”

刘小别看着面前这个挠着头的少年，恨不得马上让他去河里游个泳清醒一下。

“你怎么回事啊，就快到时间了啊。”最后刘小别还是无奈地坐了回来。

“今晚，今晚一定说。”袁柏清没抬头，只攥紧瓶子，任由水滴落下。

彼时是荣耀第六赛季的夏休期，两个仍在与父母斗争的少年，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走向何方。

二．

“别哥！咱们去吧！”

“哈？”周末还在床上睡觉的刘小别被袁柏清的电话吵醒。

“去吧！”电话那头怕刘小别还没睡醒，就又重复了一遍。

“去哪？”刘小别爬到床尾，“唰”地拉开窗帘，外头艳阳高照，刺眼的光一下把他从浑浑噩噩中拉了出来。

“去训练营！”电流裹挟着袁柏清亢奋的声音，直冲刘小别地大脑。

现在刘小别清醒了。

“你跟你爸妈说了？他们同意了？”

“是啊，他们不同意。”

“那你想什么呢？你丫疯了？”

“我们偷偷去。”

“袁柏清，睡醒了吗你！”刘小别现在只想跑到袁柏清家把他摇醒。

“我很清醒”，袁柏清兴奋的声音渐渐沉静下来，“别哥，再不行动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
刘小别沉默，他当然知道再不行动，就要错过了，错过今年加入战队训练营的机会。

“我爸妈不同意我去蓝雨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爸妈也不同意我去微草。”

“那你怎么想？”

“偷溜去！”

“你觉得能行？”刘小别无奈叹气。

“不行也得行，没办法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别哥，咱们去了之后，不一定就被战队看上了呢，到时候他们就会亲自去说服咱们爸妈！”

“你就这么自信会被选上？”

“别哥，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？我认识的刘小别可不这样。”

“滚蛋，你别哥我自信得很。”

袁柏清和刘小别是打游戏认识的，虽说不再一个学校，倒也是逐渐熟络起来。

“别哥，我明天就去报名微草训练营。”

“嗯？那之后呢？”

“翘课呗！”这倒是被袁柏清说得轻松。

“那你再想想，咱们准备了这么久，不就是为了到职业圈里大展身手吗？”

袁柏清说完这话就和刘小别说了再见，现在房间里只剩刘小别地呼吸声，他直直地躺回床上，整个人裹进被子里。少年试图同自己交流。

刘小别到下午才走出房间，今天周末，爸妈都在客厅。这两天刘小别和父母因为训练营的事有些不愉快，他走出房间，只有妈妈招呼他快去洗脸吃饭，父亲却还沉着脸在沙发上看报纸。

“嗯。”刘小别只应了一声，就快步走进洗手间。

一整天，他只在餐桌上见过父母，其余时间他都躲在房间里，但还是能听见外面时不时传来母亲的叹息。

刘小别的父母都是初中教师，他们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辍学，更别说是去打游戏，而且还是在G市那种隔了大半中国的地方。

一整天过去了，他还是没能开口，就算少年再无畏，还是抛不开对亲人的爱。若要问刘小别，荣耀和家人哪个更重要？他一定会说“家人”。

对于大多数人来说，纵使理想千钧重，大体也抵不过亲情牵绊，更何况是当时还未把荣耀当做毕生事业的青葱少年。

三．

第二天刘小别醒的格外早，他拿起床头的手机，一天袁柏清的消息静静躺在里面。

“我走了。”简短至极的三个字。

袁柏清的父母向来对他严格，男孩子虽然难免调皮，但袁柏清一向收放有度，这次，就连刘小别也惊讶于他的勇气与决绝。

“一路顺风。”但他什么也没问，只回过去同样简短的四个字。

直到下午，刘小别才收到袁柏清的下一条消息。

“我被抓了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我刚交完报名表，就在训练营门口被我爸抓回去了。”袁柏清还附了一个大哭的表情。

“那怎么办？”刘小别有些担心，毕竟他知道袁柏清家教严格。

“没事，不管了，反正我报名表交了。”

“……”刘小别无语，不知道袁柏清这期怎么这么毅然决然，不等刘小别“你爸妈能放你出门？”的消息发过去，就收到了袁柏清的新消息。

“接下来就是你了哦，别哥。”后面跟了一个猫咪头“加油”的表情包。

刘小别哭笑不得，却还是想真正“加油”一把。

他打开房门，走了出去，客厅没有开灯，窗帘半掩着，有些昏暗，但他还是看见了父母一脸愁容地坐在沙发上。

“爸，妈。”一开口，他就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颤动，他定了定神，攥紧了拳头，准备再次开口。

“蓝雨别想。”

不等刘小别说话，父亲斩钉截铁地开口，他隐隐听见妈妈的抽噎。

“爸，我不去蓝雨。”

父母抬头望着他。

“G市太远了，我知道你们认为电竞是不务正业，也知道你们舍不得我，跑那么远去吃苦，所以，”刘小别深吸一口气，“我放弃了。”

又攥紧了拳头，这时的他已经做好偷溜去微草训练营的打算，他不想对不起父母，但也不舍得放弃自己追寻的荣耀。“至少还在B市，就算他们不想再见我这个儿子，我也多少离他们近些”，这是刘小别作出的最终决定。

“小别啊。”

“啊？妈，怎么了？”

“你爸这两天看了看报纸，也托人问了问，咱们B市好像也有什么荣耀战队吧？”

“嗯？对。”

“那你能不能就别去蓝雨啦？”

“刘小别，你要是敢随便跑出去。我就打断你的腿，过来签字。”父亲再一次斩钉截铁地开口。

“啊？”刘小别被父母弄得一愣一愣。

刘小别走过去，就看见一张印着“微草训练营”大字的报名表，被窗外吹来的风刮得沙沙作响。

几天之后，在微草训练营相见的两位少年，都惊讶对方的到来，却又最真诚地相互拥抱。

年轻人的路，才刚刚开始。